第6章(第2/4页)

而周妩也是在一个偶然时刻,施下好意,帮他解过一次围。

那次,他看了她一眼,眼神冰凉凉的。

周妩不禁想,即便当初那不是施恩,但自己总不算是得罪过他。

上一世忠勤候府被他率兵平荡,她远在青淮山上同样有所耳闻,府内一个活口未留,尤其世子,被临众活剐,惨不忍睹……若不是当时容与哥哥立刻勒令报信的影徒噤声,再听下去,她估计会噩梦不止。

这是不能惹的人物,周妩暗暗作想。

现下距圣上寿宴还有一月时间,关键人物也都陆续粉墨登场,周妩知晓,就是寿宴之后,屹王殿下才正式走进大众视野,成为拨弄朝堂诡谲的一号人物,而周家却在寿宴之后,由盛转衰,最后落得门庭奚落。

她想逆天改命,可依她前世有限的眼界和听闻,还远远不足她巧妙设局,提前化险,尤其她身份受制,出了丞相府,她不过只是一寻常贵族少女,若冒然去论政事,出言建议兄长避离东宫,提前效命于屹王,就算不被笑话,大概也无人会重她的荒唐之言。

经几番深思,她知道自己眼下唯一能做的,便是一个等字。

等天子寿辰到,再暗暗窥得背后布局之手的马脚。

……

天蒙蒙亮时,周妩终于出了祠堂。

微弱初阳烘不出足够暖意,她一出屋,便被隔夜凉风拂得抖了抖肩。

霜露早已候立在外,见她出来立刻迎上,手脚麻利地为她搭上棉缎披风。

“小姐,你受苦了。”霜降心疼得闷着脸。

周妩拢了拢单衣,开口问道:“叫你打听的事,怎么样?”

霜露立刻压低声音,如实回:“万幸昨夜时辰不早,宿师父他们行程太赶,只好暂歇在城中,想来他们应是担心容与公子的伤情会被耽误,临近便在城中寻了大夫上门诊治,我施拿银两暗悄悄向那篁幽客栈里的店小二打听,得知他们交纳的是住店三日的银两,所以容与公子一行人最起码还要在京城多留三日。”

闻言,周妩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能安放些。

昨夜容宿师父一番诛心之言,叫她简直无地自容,她不仅悔愧到了极点,心头更为惶恐惧怕,她怕自己真的会失去容与哥哥,来不及对他好,便再没了对他好的机会。

所以,哪怕此刻霜露回禀的是容与哥哥一行人已出城去,她大概也有孤勇去追。

说好的弥补,她还什么都没做……

周妩膝盖很痛,浑身也裹挟着倦意,她本想现在就去客栈寻人,可又不想叫自己在宿师父眼里印象变得更差,思来想去,她决定从长计议。

她哈欠打得连天,霜露赶紧把她扶回院子,进了寝屋,她上榻倒进被褥里,闷头便足足睡了一整天。

直到傍晚,周妩被饿醒,睁眼才知自己睡了多久。

被霜露等人服侍着沐完浴,又用了汤水膳食,她这才感觉周身舒爽,重新活了过来。

周妩坐到妆奁前,乌发如泓全部披散在身后,霜露贴心摇铃,唤来院内专门负责饰妆挽髻的婢子。

梳妆贴面是个磨功夫的细致活,时下大燕女子又钟爱华服弄妆,妆面讲究精致,于是整个过程短不得半个时辰。

周妩生得一副芙蓉俏面的好皮囊,在贵女之间无意总出风头,于是慢慢在京中引领起花靥斜红的梳妆风尚,虽非她本人意愿,可她顶着这样一张国色天香的脸,旁人效不来她眉眼间的风情,便争相恐后学起她的妍妆惯法。

只是实际上,周妩本人并不擅自己弄妆,对那些虚名也没怎么在意,可丞相府的丫头们却是勤勉有加,暗中都替她用了功。

大燕西楚,南塘胥阳,北国辽域,放眼天下五湖,凡是已传习的挽冠手法,皆被她养在身边的这群丫头们学来,并取其精华,联创以自用。

婢子俯身,此刻凝睛在她额前细致贴着金箔花钿,看着像是新学的花样。

周妩目光懒懒的从铜镜之上收回,心思不在这,她定神向旁问道:“我睡着时,爹爹可有来寻过我?”

“老爷晨早上朝,之后应邀去将军府参加翁来老将军爱孙的百日宴,眼下应是晚宴未散,正把酒言欢呢。”

想了想,霜露又补充说,“对了,少夫人过了晌午倒是来过一次,她问询小姐情况,口吻甚为关怀。”

周妩神色意外了瞬,“嫂嫂?”

霜露点头,顺势抬手指了指三尺之外的方角柜,示意周妩去看最上一排。

“少夫人应是听说小姐昨夜挨罚受跪,怕您膝盖磨伤,便亲自送来了这亲研的化瘀药膏,也算是有心了。”

周妩盯着那小巧盈透的白瓷瓶半响,眼睛转了转,忽的开口,“嫂嫂医术高超,在京其实名头不小,只是碍于兄长为官的诸多顾忌,她便一直在外化名行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