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6章

灯会延续至深夜, 游人已经陆续回去休息,余下的则三三两两找茶摊坐下歇脚,饮几口热茶, 更甚约着去酒馆喝到天明。

林殊文紧挨着严融之的肩膀打盹,双眼就快睁不开了。

迷迷糊糊之际想开口问对方几时才回到家, 恍惚中听到低沉的一句“去那边”,于是马车调转方向, 没有驶出城门,而是往城里去。

严融之扶稳怀里已经支撑不住阖眼睡觉的少年, 替他把猫耳朵面具摘下, 确保毡帽不会压着脑袋,这才将重新少年揽回怀里,吩咐车夫行车的途中尽量当心些。

城里有严家名下添置的一处宅子,严融之带林殊文暂时来这边休息一晚上。

有时生意往来需要差人进城打点,总住客栈觉得麻烦,于是他吩咐管家找人在周围看看, 寻到这座宅子觉得合适,年前就买下来了,手续办理下来很快, 不过几日就把宅子收拾好, 供底下的人出行办事时有个落脚的地方休息。

宅子占地不小, 严融之虽然很少停留, 但主人的院落定期来人打扫, 东西一应俱全。

林殊文睡梦之中似乎被人腾空抱起,待眼睫掀开, 下巴搭在严融之肩膀懵懵懂懂地打量四周, 哑声问:“这是哪里, 不回家么?”

严融之掌心扶着他的后颈,道:“时辰很晚了,在城里睡一宿。”

林殊文迟缓地反应过来:“这间宅子是家里的?”

严融之:“嗯。”

穿越前中两院,很快走到主人的寝屋。

严融之推门进房,身后的车夫忙提着灯笼跟进来,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的灯添亮了。

车夫把星星灯放在圆桌,搓了搓手,问:“爷,那俺下去了?”

严融之:“出去吧。”

院落有严家的人留守看管,不久后送来一盆热水和烧炭。

林殊文站在床前把毡帽和斗篷一一解开,探了张脸朝屏风外看,只见严融之拿起软巾浸水打湿,走到他面前帮他把脸擦了。

林殊文接过湿润的巾帕,道:“我自己来。”

又过一阵,门外来人继续送入两盆水和一壶温水。

严融之把两个水盆提起架着放好,等林殊文擦了脸和胳膊,又叫他用热水泡过双足,把少年打理清爽干净,才用剩下的另外那盆水洗漱。

林殊文坐在椅子上,拿起茶杯倒两杯温水,自己喝一杯,看严融之还没洗完,就转身走回床榻,将被褥铺开。

铺好褥子,严融之喝完他倒好的那杯温水也过来了。

南城的春日湿冷,尽管屋内留置炭盆,钻进褥子里仍能感到潮湿的冷意。

严融之伸手探进褥子摸了摸,攥起少年一只胳膊。

“先坐,暖和些再躺。”

林殊文偏偏不听,乌黑的眼眸笑得弯弯,整个身子都躺进被褥深处。

他微微哆嗦,又过半晌,抬起胳膊向严融之展示他暖好的褥子。

“进来睡。”

严融之心里一软,睡下后展开臂弯,林殊文乖乖地贴近枕了上去。

他轻声道:“还有三个时辰天就亮了。”

严融之拍了拍他的腰背:“睡吧。”

游了一晚上的花灯会,体力几乎耗空的少年很快入睡。

***

翌日,两人在屋内用了热乎乎的早饭。

早饭是从街边铺子买回来的包子和米粥,林殊文吃一个包子再喝碗粥就有了过半的饱意,支起手肘看严融之将剩下的东西吃了。

严融之看着他:“午时再回村里,一会儿出门见几个人。”

严家名下在各地遍布不少生意,周围有些和严家关系甚为密切的商户想趁此机会见一见严融之,正好他有点事想谈,就应下了。

林殊文点头,又问:“我什么都不明白,跟着去没关系么?”

严融之:“无妨。”

严家有地有生意,想攀交的人只多不少,生意上的商户并非想见严融之就能见到,若登门拜访,还得看他们拿出的诚意跟主人的心情。

严融之需要应对且疏理关系的人,属官场那边的比较多。

因此几家商户这次虽然做东邀请严融之,但主要的说话人还是他,旁人不过是找个机会看他眼色行事。

*****

天阴,刮在脸上的风带着潮冷与寒意。

林殊文出门前被严融之往怀里塞了个手炉,今日一早起来时手指痒得厉害,再不注意很容易起冻疮。

他挠了挠手指,小动作被男人的余光捕捉到,立刻握住他的手,摇头。

“晚上回去抹点药膏,先忍一忍。”

林殊文抿唇:“好。”

马车停在一座修建得庄正气派的宅邸大门前,严融之带着林殊文下车,门前是这次的东家之一亲自等候迎接。

锦袍男子和气问候,严融之与对方短暂寒暄,林殊文抱着手炉跟在旁边,走慢了,严融之侧身等了等。

锦袍男子眼色一利,问:“这是?”